公允价值是一项计量属性吗？

公允价值的研究是会计研究的热门话题之一。而研究公允价值的文献中，有一个核心的问题，即公允价值是不是一项计量属性。中国2006年的会计准则明确地把公允价值列为一项计量属性。但是这种提法有待商榷。

什么是计量属性？就是计量的固有属性。计量的固有属性可以从两个角度去进行分析，一是交易的性质，也即是投入还是产出；二是时间，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这两个维度一组合显然存在着六种情况。即现在的投入与现在的产出；过去的投入与过去的产出；将来的投入与将来的产出。过去的投入对应的就是历史成本，过去的产出，可以看成过去的售价，这与过去的投入只是站在不同的会计主体看同一项资产，因此还是历史成本。

现在的投入，即重置成本，或称为现行成本，不过，这个成本显然是在假设的情形下，也即假设现在重新购置资产需要花费多少成本，这资产是选择同等新旧的资产，还是对应于同类但是具有同样生产能力的资产的现购价，则需要判断与选择，但在实际的处理时，无论是前一种还是后一种，都有极其高昂的知价费用（也即知价的信息费用），也就决定了此种计量属性是不太可能广泛推广运用。

现在的产出，即现行售价。也即如果资产现在卖出，可以卖多少钱，以此来衡量资产的价值。此法在此项资产的交易市场较为活跃与发达时，是可以较为容易地知价，也即意味着知价信息费用低。正是因为金融资产有着公开而透明的交易市场，其价易知，带来对于其会计处理的特别对待，即冲破了对资产的传统定义当中“由过去的交易与事项”这一限制条件，将金融资产的持有利得确认为资产。也因此，拓宽了会计处理的对象，将“情况”（主要指价格的变化）纳入确认之中。

将来的投入似乎也找不到这一计量属性，因为将来投入只是在我们的估算之中，其一般应用在项目方案的选择当中，作为机会成本的测算时的一个考虑。项目投入之后才会形成资产，但是我们不可以拿将来有可能的投入来提前衡量可能形成资产的价值。

将来的产出，可以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可变现净值，这是没有考虑货币时间价值，显然只能在时间较短的情况下使用，要不然其计量会偏离太大而不得不放弃此计量属性。二是未来现金流的折现值，这是考虑了货币时间价值。从理论上说，资产现在之价是多少，其值取决于此，这对于资产的估值，还是企业的估值都是通用的。只不过，未来现金流到底能有多少，持续时间是多长，是否会存在不平衡现象，这是极具难度的。而风险量度的折现率到底应该取何值，也是一个关键选择。这样看，巴菲特的估值体系之所以可以算得较准，是因为其不考虑科技公司以及创新型公司，因为这类公司的现金流与风险折现率太难算准了，因此，在巴菲特的考查对象中，范围基本上只聚焦在消费类公司了。当然科技公司与创新型公司如何估值，现在基本上还是有一套相对较为完善的体系，要不然孙正义不会取得如此的成就。关于这一点，因为已经偏离本文主题，就先存而不论。

从以上的两个维度分析一圈之后，我们似乎找不到公允价值到底在哪里。

有人会说，现在的产出，也即市场售价，不就是公允价值吗？如果将这个指定为公允价值，那过去发生的历史成本，不也可以看成是过去发生的公允价值吗？

还有人认为，我们已经在交易性金融资产当中，引入了公允价值计量，所以公允价值当然是一个计量属性。但是，这个公允价值引入到交易性金融资产之中，更像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定，实际上你将其换成市场价格本身也没有任何不妥。将公允价值变动损益改为市价变动损益，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我们叫习惯了，将其改过来，似乎也没有必要了。

公允价值是一个计量的目标，我们所有的计量属性其实都围绕着这个目标来展开。因为以上所提到的五种计量属性，最终指向的，都希望能获得公允的价值。公允价值，就是公开允当的价值。也即公开市场环境中的合理价值。

实际上，多种计量属性的存在，正好丰富了公允价值的表现形式。也让我们更能从多个侧面获得公允价值。而在对公允价值所下的新定义当中：“在计量日的有序交易中，市场参与者之间出售一项资产所能收到或转移一项负债将会支付的价格”。这个定义其实就是市价的定义吧。

公允价值的获取重要吗？对于会计计量当然重要，因为这是我们计量的目标，我们希望通过多种计量属性来实现这个目标。但是早在50多年前，经济学者阿尔钦告诉我们：市价由什么决定，不如市价决定什么来得重要。这句话所包括的含义是指市价作为配置资源的一个基础性准则，其作为产权竞争准则的这个方面是更为重要的。从这个经济学的角度来看，公允价值是不重要的，也即最终公允价值是怎么形成的，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公允价值决定了什么。当然在会计的角度来看，公允价值显然重要，因为这正是会计计量的目标所在。会计学与经济学各管一方，倒也可以相安无事。

顺带提及的是，我们之所以对金融资产另眼看待，也即只有这类资产是违背稳健性原则，既反映利得，也反映损失，是因为获取这类资产的市价的信息费用极低，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因为普通人只要鼠标一点就可以知道：现在资本市场中，这同样的金融资产的价格为何。也就是说，是知价费用低这个局限让我们摆脱了稳健性原则。其他资产只确认损失，不确认利得，则正好相反，是因为这些资产往往是企业特有的资产，其价值的变化，往往是由企业自己进行估算的，旁人虽然也可以加以验证，但是验证的信息费用往往高昂。